229 第229章 无耻之尤 (第3/3页)
还是认命。
她本以为会和前几天一样。
可没想到,今日的谢危竟格外安静,既没有动手,也没有动脚。
叫到一半,她纳闷了,张口下意识便想问“你今天怎么了”,可待话要出口时,一个激灵,才陡然反应过来,她问这个做什么,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于是她迅速把话咽了回去。
只是谢危却忽然在此时开了口,道:“你继续叫,我有话要跟你讲。”
姜雪宁一怔,立刻明白了几分,便叫得稍微大声了点。
谢危平躺在她身侧,便凑在她耳旁,压低声音道:“万休子自西去东,前线拔一城,他才挪一城。
从洛阳到许昌到金陵,一共也不过九城要地。接下来我会继续给布防图,但若要脱困,必得在他与天教大军会合以前,至少是在第五城。九城往下数,含许昌在内,是南阳,汝宁,庐州,安庆"
姜雪宁顿时心惊。
谢危孤身入虎穴,当然不可能真的毫无所图,只道:“万休子如今留我,也是与虎谋皮,我能看出第五城安庆乃是要地,到得此地便没有再翻转大局的机会,万休子自然也能看出。他对我的戒备绝没有那么容易消解,所以他会猜我所猜。”
姜雪宁道:“你要在安庆动手?”
谢危一笑:“不,是一定要在安庆之前动手。可你都能想得到,万休子又岂会想不到?”
姜雪宁于是想,万休子能料到,那谢危一定不会选在此地动手,还要往前挪一城,那就是她道:“庐州府?”
谢危道:“我在揣度万休子所想,倘若万休子也在揣度我所想呢?”
姜雪宁脑袋都要被绕晕了。
她掰着自己的手指一个个算:从局势分析,万休子与大军会合之时,便是大局定时,所以如果要动手,必会在他们抵达第五城安庆之前。这一点万休子知道,谢危也知道。所以无论谢危是否选在第五城安庆动手,万休子都必定会在抵达第五城之前向他发难,那最晚便是第四城庐州;谢危猜得到万休子如此想,若等到第四城庐州再动手未免太迟,所以会选在第三城汝宁,甚至更前面;可万休子就想不到谢危也在揣度他吗?
这么推下去,哪儿有尽头?
她被他搞得紧张起来,想不透,索性问:“若一直这么推算,你岂不是下一城,甚至就在这里,就要动手?”
谢危戳了一下她脑袋:“这地方前无兵,后无匪,两边不挨,哪儿能在这儿动手?”
姜雪宁迷惑。
谢危见她停下,不由提醒:“继续叫。”
姜雪宁愤愤然看他一眼,这才又万分敷衍地叫了两嗓子,又问:“那选在哪里?”
谢危目光一闪,说:“汝宁府。”
第三城汝宁?@姜雪宁开口想问为什么,然而脑海中却一下浮现出大乾长江沿岸的行省舆图来,头皮几乎瞬间炸了一下,眼睛都微微睁圆了,看向谢危。
谢危却只平淡一笑。
汝宁府南边所挨着的州府,不是什么旁的地方,正是燕氏一族当年被流放之地黄州!
而在过去的两年里,不管是姜雪宁还是吕照隐,都暗中往黄州输送了数额惊人的银钱。这笔钱的用处,她从来没有问过一句。
然而前世尤芳吟,暗助燕临,乃是用以养兵!
而这一世,钱照给,可燕临从黄州离开去往边关时,却是单枪匹马,打边关用的是边关的驻军,
何曾有黄州一兵一卒的踪影?
她想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
汝宁府距离黄州最近,若选在此地动手,的确是最合适不过。
可前提是姜雪宁道:“汝宁府乃是第三城,若万休子选在到汝宁之前动手,怎么办?”
谢危道:“算计无穷尽,他同我都是赌一把。”
姜雪宁无言:“这还能拼运气?倘若事败…”
谢危轻笑:“怎会败?”
姜雪宁再次不解。
谢危便耐心同她讲:“若万休子选在第四城对我动手,他必输无疑;若他选在第三城动手,与我撞在一起,胜负便是五五;若他选了第一二城,他对我动手时我尚未动手,虚与委蛇,许以重利相诱,
他仍旧不会杀我。他自以为攥了我的弱点,却不知他生性贪婪,多疑,也是弱点。如此,即便他选一二城,于我而言,最差也不过就是与天教一并举事。原本打到京城便可,是谁打进去,确没有太大要紧。”
这也是谢危敢以身犯险的根本因由。
最差也就是帮天教打朝廷罢了。
姜雪宁听得目瞪口呆。
谢危只看着她,埋头轻轻吻她额头,眸底有那么点多智近妖、运筹帷幄的笑意,只道:“谢居安或恐不会赢,但永远不会输。”
姜雪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他。
谢危却道:“届时要动起手来,场面必定混乱。汝宁府的分舵我去过,且这分舵主乃是公仪丞旧日的心腹,必定向我发难,按教中规矩,当上天台示众。天台是一座修起来的祭坛,下方自正东往北走二十步,便有一处密室,是以前刀琴剑书留下的,外人不知。你到时不要管别人,得着乱机,就去里面藏好,不听见燕临或刀琴剑书的声音,便不要出来。可记住了?”
一番刀光剑影,几乎已在眉睫。
姜雪宁在心中默念,点了点头道:“记住了。"
谢危叫她重复了两遍,但还不放心,先叫人打水来,然后推她一把,道:“先去沐浴,过得半个时辰,再来背一遍。”
姜雪宁惊呆了:“还要背?”
谢危看她一眼:“现在刚听完,你当然记得住,再过几个时辰就未必了。你不想背?”
姜雪宁:“…”
明明现在身陷囹圄,为什么这个人一脸理直气壮又拿出当初学堂里教琴教训她时的那副嘴脸?
脸色变了几变,这节骨眼上到底不想跟他计较,姜雪宁趴在床上,狠狠把自己刚才枕着的枕头当成谢居安锤了好几下,才恨恨起身。
沐浴过后,又将他先前说过的路线记过,背了两遍。
谢危听过后,这才完全放下心来。